☆口述历史
由于国际政治军事斗争形式的风起云涌,文革期间重要装备的研制和科研一直没有停顿,七十年开始组织该大型装备结构设计规范的研究。我校作为船舶制造界有研究实力的单位,都被邀请参加。我也参加了后面的这项研究。
该大型装备结构设计规范项目正式立项是1972年6月,所以常简称为“726”课题。课题的总牵头单位是原六机部某研究所,负责人是时任结构研究室主任,另有其他两个总体所受邀请参加研究,参加的院校有我校等,另有某高校学部委员领头,其余都是青年教师。协调会上初步商定任务分工为:某所负责协调抓总,我校负责某型耐压指挥室结构和某耐压结构。很明显,我们分到了一个很难的子课题,因为基本上没有搞过什么大的科研项目,突然面临这么难的重大项目,不免心中有些紧张。协调会回来后,即向刚复出不久,临时负责抓学校教学科研工作的朱九思同志汇报,说这次分配给我们的任务都是硬骨头,很难啃;九思同时听后很严肃的说:“有硬骨头啃就很不错了,你们还想怎么样?不要怕啃硬骨头,要敢于竞争,善于转化,开创新局面”。听了九思同志的话,我们才有了一些信心。
我们造船系就是九思同志于1958年应海军要求建立起来的,宗旨是作为军外教育基地为重要装备建设培养急需人才,九思同志一直很重视造船系的发展建设,建系之初他甚至亲自兼任系主任。这次任务来后,我深刻感觉他的高瞻远瞩和魄力,他立刻调兵遣将,充实研究队伍。当时从力学系调来精兵强将,有雷国璞,黄玉盈、金梦时、刘烈全、宋天霞等业务尖子;同时放手让我们造船系青年同志牵头,当时造船系除骆东平、黄振球和我全天候参加外,还有负责实验的张祖枢、陆正福、张文海等都是年轻同志。我们根据任务分成了两个组。我负责某型耐压指挥室部分,骆东平负责某部耐压部分,参加我这个组的有刘烈全和黄振球,其余参加骆东平这个组。
规范研究很重视实验。某结构实验很困难,首先模型就不好做,九思同志得知后,指示机械系机械加工车间(东一楼内)协助解决。最后决定由唯一的8级车工周华庭师傅负责,我们商量决定先改装一台精密度较高的机床,通过仿形靠模将圆柱形坯料内外切削,最后形成符合要求的椭圆形薄壳,加工量非常大,中间遇到问题不少:试验件材料为高强度钢,硬度很大,刀具加工中产生很大磨损,很难保证整个断面厚度的均匀性;另外内表面加工后,再加工外表面,很难保证内外表面同心;沿壳体长度进刀时,工件的刚度不足也会带来不能容忍的误差等等。通过大家的艰苦努力,特别是工人师傅的潜心钻研和辛勤付出以及车间主任的全力支持,使我们非常感动,最后终于加工出满足要求的实验模型。有一次大组开协调会,我将加工好的模型在会上展示,大家都交口称赞华工对科研的认真(要知道1972年很多院校尚未恢复正常业务活动)。特别是钱令希老教授将模型拿过去,十分赞赏的说:真是一件工艺品啊!当时曾在系内进行过一次小型展览,展示改装的车床,加工出的模型以及实尺度大型钢模、自制实验仪器等的照片,可惜教研室几经搬迁,现在无法找到了。
精加工模型费时费钱,完全依靠它肯定还是不行的。所以我们又想出办法,用聚乙烯材料制造出模型,用抽真空模拟外压,进行多方案探索实验,摸清其应力分布规律和破坏特性,为理论分析和精密模型试验提供参考依据,现在看来,这种做法也起到了好的作用。
承受很大的外压的某形薄壳,具有很强的几何非线性和材料非线性,理论上也是一个公认的力学难题,没有现成的理论和方法可以借鉴。我们通过钻研薄壳理论和学习当时的数值方法,考虑到规范设计的特点,以及当时有限元等数值方法尚不成熟和普及等,决定采用半解析方法来导出分析计算方法,这种做法也得到同行专家的肯定。
除了专业上的困难外,当时还有很多其他现在难以想象的问题。例如,大的实尺度模型要在外面的工厂加工,要运到外地去进行试验,在文化革命在进行的年代,运输就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;就连每次交流会的材料,有很多都是我们刘烈全老师亲自刻钢板油印出来的,实验所产生的大量数据都是通过计算尺和手摇计算器计算。绘画也是通过描点在方格纸上绘出。
总之,通过大家的团结协作和共同努力,终于按期完成了任务。我所负责的某型耐压指挥室研究得到了大家的好评。因为成绩突出获得了主管部门原六机部颁发的奖状。整个重大装备结构设计规范课题,于1978年获全国科学大会奖,并于1982年获评国家科技进步三等奖。
通过这次“啃硬骨头”,我学会了许多书本上无法学到的东西,也极大地锻炼了自己的勇气和能力。使我更加深刻领会到九思同志所说“不要怕啃硬骨头,要敢于竞争,善于转化”的深刻含义。(口述人:曾广武 曾任华中理工大学船舶和海洋工程系系主任)